挂在哨所里的女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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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岛。
    小岛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个哨所。
    哨所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两个军人。
    新兵李和老兵刘就驻守在这里。这个哨所曾连续四年被评为优秀哨所，是海防部队中的一面旗帜。门上挂着一块"优秀哨所"的牌子，屋里的墙上，挂满了奖状、锦旗；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许是哨所里经的风吹日晒多了，照片有些发黄了。女人很漂亮，弯弯的眉毛，小巧的嘴巴，嘴角还俏皮地往上翘着，目光清纯地注视着这个小小的哨所。
    新兵李刚进哨所的第一天，一眼就看见了这张照片，嘴巴一下张大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在全师都挂号的优秀哨所居然会堂而皇之地把女人的照片挂在最显着的位置上。新兵迟疑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潮水落下又涨起，新兵和老兵就在这个岛上过了一天又一天。小岛离陆地很远，给养船两个月才能来一次。给养船来的时候，就是老兵和新兵的节日，只有在这时，才能带来一点陆地上的消息。新兵和老兵似乎把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们就只有面对面地坐着，新兵又把目光投在了墙上的那张照片上。
    "你的女朋友真漂亮。"新兵赞叹着。
    "我没有女朋友。"老兵说。
    "别骗人了……"新兵望着墙上的那张照片。
    老兵也望着那张照片，却久久没有说话。于是俩人就长时间静默着，听着窗外一起一伏的涛声，心里空落得无依无靠。
    "你说韩丽当初在这里待过？"新兵无话找话地说。
    "嗯，就这儿，她在这儿待了整整两年。"说话的时候，老兵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墙上的照片。
    "她漂亮吗？"新兵沉默了一会儿又找话说。
    "漂亮。"老兵说。
    "比墙上的照片呢？"新兵仍想法找话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老兵这次没有开口，目光在墙上的照片上游移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了。新兵望着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仍旧单纯美丽地笑着，望着这两个人的世界。"要是韩丽在这里留下点什么就好了。"新兵自言自语。
    "她留下了很多故事?quot;老兵这次开口了。
    韩丽的故事一直在海防边里流传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哨所里也有两个人，一个是少尉军官，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子韩丽，本来韩丽是一家公司的出纳员，一次跟随给养船上岛，岛上艰苦的生活让她哭了一夜。第二天，给养船走了，她却留在了岛上。韩丽会唱歌，会弹吉他。她在歌声伴着吉他，为哨所添了无限欢乐。一次，在她和丈夫出去执行任务时，不幸被风暴卷入大海，就再也没有上来，那时她的儿子只有一岁。
    日子重复着，一天又一天，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转眼快到春节了。每年春节，首长都要来到哨所慰问。
    新兵和老兵把小小的哨所收拾得干干净净，新兵的目光又投向了墙上的照片。
    "首长要来了，这照片是不是取下来？"新兵望着老兵问。
    老兵看了眼："别摘了。挂着吧!"
    新兵有点急："首长要看见这儿挂了张女人照片，咱这优秀哨所……"
    "我说不摘就不摘"。老兵有点不耐烦了。
    "首长看见了怎么办？"新兵小声嘀咕着。
    年三十儿，军长乘船亲自来到哨所，一进门，果然就看到了照片，军长的眼睛一下子就放亮了。他走过去，手轻轻地摸着镜框，默立着。许久，举起右手，向照片敬了个庄严的军礼。轻声说："丽，我来看你了。今天，咱们一家人团聚了。"
    新兵一愣："一家人？"
    首长把手轻轻放在老兵的肩上，俩人的目光都转向墙上照片，久久地凝望着。许久，首长才轻声说："对，一家人。"
    老兵脸上挂着两行泪，新兵好像明白了什么。